加固好的墙已经能够看出一个大概来了，新砌的红砖看着格外结实。
这让陆寒心里也是一阵的暖和。
他对着张倩文，像是憋了一股劲儿一样说道。
“你看看吧，破房子就要立住了！现在学生们已经能吃上鸡蛋了！这就是根儿！他们暗地里下绊子，咱们就用实打实的变化，把这青石乡的天，捅出一片亮光来！”
他又关上窗户，对着张倩文说。
“本来是不想让你来的，可是既然来了，这几天你就待在学校里，哪里都别往外跑，帮我个忙，你就悄悄地给孩子们查查身子骨，特别是营养这一块，记仔细了，这才是硬道理！我听说你当记者之前还学过一些护理知识？这不，在这里就用上了嘛。”
张倩文听完这话，也是使劲点头。
能够帮得上自己的未婚夫，这就是她最高兴的事情。
陆寒走回那张破书桌，拿起那些纸片，看着外面工地上的灯火，自言自语地说道。
“蛰伏，无非就是趴着，可是趴着，就是为了攒足了劲儿，到时候等雷劈下来的时候，不是不报，时辰未到，谁也跑不了！”
到了第二天，陆寒直接就来到了乡政府，他敲开了马有才办公室的门。
马有才正端着紫砂壶喝茶，看见陆寒，脸上堆起一副假笑。
“陆校长这么早跑我这儿来，真是稀客呀！学校有啥困难？要是需要乡里搭把手的地方，你就尽管说。”
陆寒瞅着那油乎乎的沙发，压根没坐的意思。
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。
“马书记，学校的破房子正修着，陈老实那帮人手艺还行，不过我想跟您通个气儿，免得背后有啥说道。”
马有才放下茶壶，拿起文件大致翻了一下。
那些都是之前他和吴大勇变着法子从学校工程款里挤出来的油水。
陆寒没明说，可这些东西摆在这儿，就是打他的脸！
马有才强压心里慌乱，干笑着说。
“呵呵，陆校长，你这心还真挺细啊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翻出来了。基层不好办事儿，活儿为了推下去，价钱就得灵活点儿，咱不也是为了给学生解决困难嘛！”
对这种屁话，陆寒一个字儿都不信，他拿起一份合同说。
“马书记，这门窗的价格可是市面上四倍，电线也是用最次的，八万块？我看八千都嫌多！这钱是不是没花到正地方？万一房子出啥事儿，最后坑的还是学生！”
这么不给面子，马有才脸上彻底绷不住了。
合上文件夹，带着骨子狠劲儿往前一凑说。
“陆校长！我劝你醒醒神儿！有些事儿，可不是你一个镀金的该趟的浑水！安安生生混满这一年，回去升官发财不香吗？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？在西岭这地头，你一个外来户，最好别一头栽泥坑里爬不出来！”
陆寒反倒浅笑了一声，拿起文件夹说道。
“马书记这话说的重了。我这人没啥大本事，就认死理。组织让我来管这一摊儿，我就得管好，要装看不见，那是对不起自个儿良心，至于您说水浑，我就想知道，让孩子们吃口饱饭，把钱花明面上，这是碰着谁的金山银山了？马书记，您是青石乡的父母官，您说，这些娃娃们的命是不是命，这笔账，是不是该算清楚？”
这话像把软刀子，狠狠戳在马有才肋巴骨上。
可人家陆寒句句占着理，马有才就算想拍桌子骂娘，也蹦不出半个字儿。
憋了半天，脸涨得通红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说。
“行，陆校长觉悟高啊！既然这样，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，到时候你真要是摔了跟头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！”
陆寒像是没听出话里的刺儿，呵呵一笑说。
“那既然这样的话，就谢马书记体谅了，学校事儿多，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。”
说完，他拿起文件夹，转身就走，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门。
门刚关上，马有才彻底搂不住火了，抓起桌上的紫砂壶砸在地上！
碎片茶水四溅，他像头被捅了刀子的野猪，呼哧带喘，抓起电话就往外拨号。
这下子，陆寒算是捅了马蜂窝了，接下来的刁难接踵而至。
他翻着食堂账本，眉头拧成疙瘩。
“王老师，乡里说好这个月给的那点教育费往年多少能漏点渣渣，咋还没影儿？眼瞅着要买米买油了！”
王德贵一脸苦相说道。
“陆校长，我跑乡财政所三趟了！头回说账在核，二回说领导出差没签字，今儿再去，姓孙那会计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，甩一句乡里穷得叮当响，哪都要钱，你们学校克服克服，摆明了是卡咱们脖子！”
没消停两天，县教育局的突击检查组，在副局长赵德海的带领下，呼啦啦开进了青石乡中心学校。
“陆校长！你看看这操场！烂泥塘似的，娃娃们摔着咋办？卫生考评不及格！”
赵德海背着手，亮皮鞋尖嫌弃地踢着泥巴。
“还有这教案！太糙！糊弄谁呢？新课标要求吃透了没？你们年轻老师业务得狠抓啊！”
刘老师眼圈一下就红了，她一个人扛几个班的体音美，备课熬到后半夜，竟被这么糟践。
赵德海终于亮刀子。
“危房修得磨磨蹭蹭！钱咋花的？账本拿来我瞅瞅！”
陆寒早有准备，把记得明明白白的账本递过去。
赵德海翻来覆去抠了半天，实在挑不出刺儿，只能悻悻合上，甩下一句。
“哼！别以为拿到钱就能高枕无忧！后头我们盯死你！”
大半夜，陆寒宿舍那部老掉牙的电话响了，一个怪声传来。
“陆校长，西岭的石头比人头硬，识相的趁早滚蛋，再蹦跶下回就不是动嘴了，听说你那俊俏媳妇儿刚走？道上可不太平。”
咔哒，断了。
陆寒攥着话筒，手指头捏得嘎嘣响，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。
他连吸几口大气，硬把火压下去，对方敢提倩文。这是捅他心窝子！
没几天，一股邪风就在青石乡场和附近村子刮开了。
